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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要说:
千言万语…最终还是一句“sorry…” 第二天,顾凌峰就出院了。医院给的最后的诊断就只是疲劳过度而已,回家好好歇着便无大碍。辛桐终于是松了口气,皱巴了一宿的眉头也终是舒展开了一些。但究竟是怎么回事,顾凌峰和周涛俩人都心知肚明。
站在医院门口,周涛看着去提车的辛桐,再次叮咛顾凌峰,“辛桐那边就别瞒着了,她早晚是要知道的。”
顾凌峰点头,“嗯,过两天是辛桐生日…等她生日之后的吧…先让她安生的过个生日。”目光看似随着辛桐远去,实则落在了远处的一片不算光彩的云朵上面。飘忽不定的思绪也随之挂在了上面。
周涛拍了拍正在怅惘的顾凌峰的肩膀,安慰说:“放心吧,嫂子应该是有心里准备的。”
顾凌峰默默点头,不再言语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。
对此周涛也只是莫可奈何,叹气离去。他这心里也是千般滋味在心头…守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,他怎么可能会好受呢?
随后,顾凌峰和辛桐回了家。而周涛…则去找了江倾宇。
周涛到的时候,江倾宇刚洗完澡出来。头顶着一块毛巾就一丝不,挂的从浴室里面走出来。屋子里的空调并没有开,那铺面而来的凉气,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。所以当他看着江倾宇那光秃秃的身子,真真替他冷得慌。再看看那条白的身上还尚未褪去的斑痕。他这脸子…实在不咋好看。
瞄一眼周涛那不咋地的脸色,江倾宇毫不在意,轻飘飘的打了个招呼“来了”,开了冰箱,拿了一罐啤酒。大口大口喝着。
那乍凉的液体携带着气泡从喉咙流过,江倾宇觉得舒坦。舒坦得不由自主哼哼了两声。他不觉得有什么,但周涛觉得他那两声类似娇嗔的动静实在是有些浪荡,不堪入耳。若不是自己久经风霜,估摸着这会儿他就要骂出来了。
“昨天…伤着了吧?这是给你买的药…”周涛略显尴尬的把来的时候从医院买的药放在了桌上,干咳了两声,“回头…记得用。”
江倾宇走上前扒了扒塑料袋,没带眼睛,看不太清楚。但还是点了头“嗯”了一声,再没说其他。
“他…现在状态挺好的。”沉默了一会儿后,即便江倾宇没有问,周涛还是主动说了。
江倾宇拿着啤酒的手明显的顿了一下,“哦。”
周涛又说:“不出意外,下个月他就开始进入治疗了。”
下个月…还有不到十天呗?
江倾宇扯了下脸皮,“挺好的。”
嗯…挺好的。
对于顾凌峰,他已然不再有任何奢求。他觉得在这并不仁慈的世界里,老天爷已经施舍给他许多的意外和惊喜。所以,他知足了。这种结局,就目前的形势来看,仿佛是最好最圆满的。就算他离开,就算他在人不知的某个角落里独自烟消云散,他也算是毫无遗憾了。
我最爱的人啊,在这个无端的世界上,我能给你的最好的…就是默默的离开跟消失。
不知道原来的世界里的那个你,若是知道我这样做…会不会感动呢?
会的吧?
嗯…一定会的。
江倾宇明确的知道,他这只是在自我安慰罢了。可是…对于眼下顾凌峰的方方面面,他也只能自我安慰了。不然,他很难熬过余下的时日。
周涛坐在一旁,看着若有所思的江倾宇又怀揣着那份根本看不懂的忧伤,是少有的沉默。不知怎的竟联想到了先前的顾凌峰。他突然觉得此刻的他们有那么一些相像。再看那脸上的表情,几乎如出一辙。
不由纳闷…这俩人,怎么连沉默都这么有默契?
再不由想着,难不成他俩真有啥解释不清楚的事儿?
比如梦境成真…前世情人?
可即便真的是这样,周涛也并不会承认。为啥?不科学呗。
突然,卧室里电话想起。是江倾宇的。
江倾宇卡么卡么眼睛,“不对啊,他俩电话我都拉黑了,谁会给我打电话啊?”说完撒么一眼周涛。
周涛打趣,“是不是你哪个小情人啊?”
江倾宇:“我的小情人不是你么?”说完朝卧室走去。身后传来周涛的一声故作厌恶的“滚”。
看着来电显,江倾宇犯了难。不知道这电话该接还是不该接。
周涛走进来,“怎么?还真是小情人?”
瞟一眼周涛,江倾宇略显无奈,“一个小屁孩。”然后犹豫着接起了电话。然后还没等他开口,电话那头就传来扎耳朵的声音:“叔叔!”声音兴奋得要命。“叔叔,你在哪里呢?我去找你啊~”
找?江倾宇脑子顿时卡机两秒,惊讶问:“小屁孩,你来中国了?”
“嘿嘿,我刚下飞机。”是纯净如水的明亮声音。很好听,江倾宇一直这么觉得。
江倾宇有种不好的预感,如果这傻不拉唧的小屁孩跑到中国来真的是为了他…那可真真是来给他添堵来了。就算不是添堵也是来添乱的。那时候在马尔代夫,他明明说得很明确了。咋…就没能把这Aaron这小兔崽子拦在国门之外呢?
失策啊失策。
叹息一声,江倾宇说:“你在机场别动,我去接你。”毕竟这小屁孩是冲着他来的,作为东道主总是不能放着不管的。至于是添堵还是添乱,就只能见招拆招了。
麻溜利索的穿上衣服后,江倾宇就拿着周涛放在桌上的车钥匙,走了。
身后的周涛抱怨:“那是我的车,我还没同意你开呢!”
江倾宇头也不会的上了车,启动车子:“没事儿,我同意就行。”扬长而去。
看着那车子屁股后头的一缕烟,周涛面筋抖三抖:“丫的脸皮真TM厚。”
……
到了机场后,江倾宇大老远的就看见Aaron正叼着个棒棒糖,坐在旁边的咖啡厅里玩手机。他站在橱窗外敲了敲玻璃。Aaron抬起头看见江倾宇笑得灿烂如花,如耀眼明日。他扬起难以控制的兴奋表情,隔着玻璃大声的喊了一声带着美国腔调口音的:“叔叔!”然后拎着行李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。又蹭的一下冲到江倾宇的怀中。
“嘿嘿~叔叔,这么久没见,有没有想我啊?”两只大眼珠子卡么卡么卡么…
江倾宇看着那双眼睛并没有心花怒放,而是满心忧愁。想想这孩子来的目的,他就一个愁啊。所以他说:“没想。”
Aaron听后倒也不伤心,而是捏了捏江倾宇略微消瘦的脸蛋,又比量比量他的腰。“叔叔,你瘦了好多啊。情敌叔叔对你不好么?”
情敌叔叔?他说的是顾凌峰?江倾宇顿时苦笑不得:“什么情敌叔叔?别瞎说。”拿过Aaron手里的行李箱,“还没吃饭吧?走,带你吃好吃的去。”
一听好吃的,Aaron俩眼瞬间放出光辉。一个劲的点头“嗯嗯嗯。”
其实好吃的就只不过是火锅而已。对于国人来说,不算是什么新奇玩意儿。但对于Aaron来说,可是生平头一遭见到。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锅里的白花水泡,“这就是火锅啊。”那眼神比山沟里出来的人还没见过世面似的。
江倾宇没接茬,而是问:“你这次来,要待多久?”夹起一块煮的刚刚好的羊肉,蘸上料,塞进嘴里。
Aaron有样学样的也夹起来一块,蘸上料,塞嘴里。“不走了呀。”好吃!
一口还没完全咽下去的肉碎呛到了气管里,再加上那肉上呛人的辣椒味道,让江倾宇瞬间脸呛得通红。他抽出纸张用力咳了两声后,来不及定气息,“啥玩意?什么叫不走了?”
这肉好吃归好吃,但那辣椒实在有点辣。Aaron紧忙喝了口水缓解缓解。“就不走了呀。”
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,而不请自来的神更难送!江倾宇心里明白得很,眼前这个小祖宗就是不请自来的难送神。一时间愁眉不展。
Aaron看着江倾宇那犯难的模样,不禁发笑。笑了两声后,说了实话:“我大学申请的中国留学。所以,直到毕业前,我都不会走的。”再夹起一块肉,埋头吃着。
江倾宇不喜欢他,Aaron一早就知道的。所以江倾宇不欢迎他,也是他意料之中。虽然江倾宇现在那犯难的模样挺伤人心的,但他想得开。他就寻思,他喜欢江倾宇和江倾宇不喜欢他,那是两码事。互不妨碍。而且,他有最起码四年的时间来慢慢的磨,怎么着都能见到成果的。就算最后是无疾而终,他也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。
江倾宇看着埋头吃东西的小屁孩,神情渐渐凝重起来。且不说Aaron的到来对自己而言是不是个麻烦,就说…万一这小子对他是来真的。那等到他消失的那一天,这小屁孩肯定是接受不了的。所以看着他那双明亮纯净的眼,江倾宇真心的不落忍。
毕竟他已经做好了独自伤心独自消亡的准备,又怎会拉人下水呢?更何况,是这样一个单纯至极的小孩子呢?所以,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下水可能,他都于心不忍啊。再所以,他必须想个法子彻底打消这小孩子的念头。
吃完饭后,江倾宇带着Aaron直接回了复式小楼。
周涛开门的时候,把半个外国血统的Aaron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。那眼神看得Aaron极其的不自在。他觉得周涛好没礼貌,就以同样的目光回视了周涛一番。
“叔叔,你房间在哪里?”换好拖鞋后,Aaron站在门口问。
江倾宇指了指他的房间:“那个。”
Aaron“哦”了一声就屁颠屁颠的拖着行李箱进去了。
江倾宇看着,长叹了一声。这小子刚才在路上就一个劲儿的嚷嚷要跟他睡一间房,拦是肯定拦不住了,想想晚上有事要跟他说,所以就由着他了。
周涛好奇问:“真是情人?”
江倾宇摇头长叹。“大概…可能…是克星。”
一个他根本无招应对的小克星。
Aaron在江倾宇的房间睡了一小天,直到月色染床头才醒来。
期间江倾宇就坐在床头一直看着他,他觉得这小孩的睡相…实在不太好看。期间蹬了好几次被子。
Aaron睁开眼睛,迷迷糊糊的看着江倾宇,嘟囔了两声“叔叔”。坐起身来,揉了揉眼睛:“叔叔,我饿了。”
江倾宇笑,“小屁孩,属猪的么?醒了就吃?”
Aaron咧嘴一笑,“饿~~”
那天真的脸面,江倾宇心头不知是暖还是甜。抬手摸摸Aaron的头,笑着说:“好,我去叫外卖。”
等外卖的时候,江倾宇把Aaron叫到了客厅。他鲜有的正色面容,对他说:“小屁孩,过来。叔叔有话对你说。”
Aaron咧着嘴笑着:“叔叔你说。”
江倾宇说:“我不喜欢你。”
Aaron笑,明媚的眸子泛出璀璨的光芒。“我知道啊。”
“就算我们真的在一起,也不会有结果的。”
“是么?但是不在一起怎么知道没结果?”
Aaron是个单纯又执着的孩子,所以江倾宇也不想跟他绕弯子。他直接对他说:“我是个死人,我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于是,江倾宇把他的死,他的生,他为数不多的时日…那些除了顾凌峰以外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Aaron。他就觉得,哪怕Aaron不相信他的话,但怎么着也都会觉得他是个疯子。
有谁会愿意跟一个疯子在一起呢?即便他是个思想通达的外国种子。
可事情的发展却偏离了江倾宇预想的轨道。
就好像电影和小说里的桥段那样,在主人公最悲惨最难过的时候,老天爷总是会恩赐给主人公一个温柔的抚摸,来慰藉那原本无法愈合的伤痛。
Aaron似乎就是老天爷赐给江倾宇的一个温柔。当他听完江倾宇讲述的时候,他从泪光闪烁的哽咽变成了泣不成声。他哭天抹泪的说:“叔叔,上帝对你好不公平啊。”
霎时间,江倾宇难以置信的看着Aaron,“你…相信我说的?”他从未想过那令人咋舌的事情,竟然会有人相信。
擦擦泪水,Aaron说:“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。但是我相信叔叔不会骗我的。”
江倾宇突然说不出话来。他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纯洁无瑕的男孩,和那被灯光映得晶莹剔透的泪水,心头有无数的滋一齐味涌上来。他从未想过他一直以来独自承受的所有事情,那些让他无法开口的事情,那些他即便开了口也无人相信的荒诞事情。竟然有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了。
江倾宇真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单纯,抬起手,轻轻抚摸Aaron柔软的发丝。没有泪水,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,轻声说:“小屁孩,这么相信我,小心哪天…我把你给卖了你都不知道。”突然,他压抑许久的悲痛情绪,像是如释重负般的,稳稳落下。即便只是短暂的一瞬间,他也觉得轻松了许多。
Aaron是真的相信江倾宇,打心底里相信。即便他年纪小,他也知道江倾宇所说都很荒谬。可是,他就是相信他。不因为别的,就只是因为他喜欢他,他爱他。是那种第一眼看见了,就决定这辈子非他不可的爱。他一直认为,既爱既信,既信既爱。
轻轻抓起江倾宇的另一只手,然后浅浅的吻在那冰白的肌肤上,“叔叔,我有幸出现你最后的时光里。如果这是上帝的安排,请让我陪你走完。可以么?”他本以为有至少四年的时间,可现在时间短的可怜。但于他而言,足够了。
世间最好听的情话,不是海誓山盟,也不是甜言蜜语。而是在你最脆弱的时候,那个人恰好说出了你所需要的。江倾宇承认,他被这个不经世事的小屁孩的话给感动了。他指尖轻柔的在那柔软的发丝间穿梭,笑着说:“你还真是个执着的小孩…可是小孩啊,叔叔不能害你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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